殿内暖香依旧,气氛却已降至冰点。
那些奢华的陈设,此刻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此刻,赵佶的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他并非不知朝堂贪腐,也并非不知高俅跋扈。
但通敌、私藏巨量军械、勾结重臣图谋边关布防图……这些罪行叠加在一起,其性质之恶劣,已远超他最初的预料。
这已不是简单的贪墨弄权。
而是赤裸裸的、足以颠覆赵家江山的背叛!
他沉默着,目光在赵桓呈上的卷宗和那两个金箱之间逡巡。
金箱代表高俅令人发指的贪欲,而卷宗则揭露了其滔天的野心和背叛。
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,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凝成实质,赵佶才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冰冷,带着帝王的威压:
“证据……确凿?”
“铁证如山!”
赵桓迎上父亲的目光,毫无退缩,“高俅二子亲笔画押供状在此!”
“私库兵甲、账册、往来密信,皆已封存!”
“官家若疑,可即刻遣心腹重臣,会同三法司,详加勘验!”
“儿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,句句属实,绝无半分虚言!”
赵佶的目光锐利如刀,紧紧锁住赵桓。
而赵桓坦然与之对视,眼神坦荡,唯有为国除奸的凛然与愤怒。
良久,赵佶眼中的锐利稍敛,身体微微后靠,重新陷入那宽大的御座之中,手指无意识地又开始摩挲腰间的玉佩。
他看了一眼那两个刺眼的金箱,又看了看御案上那份沉甸甸的供状,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,似有震怒,又似有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厌烦。
“高俅……”
他轻轻吐出这个名字,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,“朕待他不薄。”
“殿前司都指挥使,何等荣宠?”
“竟敢如此!当真是死有余辜!”
“其罪,既然确凿无疑,当诛九族!”
这“诛九族”三个字,从帝王口中平静吐出,却蕴含着尸山血海。
与此同时,殿内的温度好似又降低了几分。
而赵佶的目光再次落到赵桓身上。
那眼神已与方才不同,带着一丝深沉的审视,缓缓道:“桓儿,此次……你做得很好。”
“雷厉风行,洞察奸宄,未曾辱没我赵氏皇族威仪。”
赵桓心头一凛,立刻躬身:“儿臣分内之事,不敢居功!”
“唯赖父皇天威,宵小之辈无所遁形!”
赵佶摆了摆手,似乎不想听这些套话。
他沉默片刻,似乎在权衡着什么,殿内只闻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。
终于,他再次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:
“高俅通敌谋逆,罪证确凿,国法断难轻恕。”
“着即褫夺其一切官爵封号!”
“其人虽暂判流放之刑,然罪行滔天,流刑终难抵偿。”
“传朕口谕:追夺高俅自入仕以来所受一切诰命敕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