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儿臣参见陛下,愿陛下圣体安康,福泽绵长。”
赵桓的声音沉稳清晰,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礼数周全,不卑不亢。
“平身。”
赵佶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,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,“桓儿深夜入宫,想是……高俅府上之事,已有结果了?”
他尾音微扬,目光扫过赵桓略显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身姿。
最终,落在他身后亲随抬着的那两个贴着醒目封条、沉甸甸的箱子上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。
“回禀陛下。”赵桓直起身,神色转为凝重肃杀,声音也沉了下去,“高俅之罪,已是罄竹难书!”
“儿臣奉旨查抄其府邸,所获之巨,其心之毒,简直骇人听闻!”
他微微侧身,示意亲随将箱子抬上前几步。
箱体落地的时候,发出沉闷的“咚”声,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清晰。
“此二箱,仅为其私库所藏金锭之万一!”
赵桓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,“库中金银堆积如山,然此不过其罪之皮毛!”
“陛下请看此物!”
说着,他不再看那金箱,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卷厚厚的供状文书,双手高举呈上。
侍立一旁的内侍梁师成立刻趋步上前,恭敬接过,转呈御案。
赵佶并未立刻翻开,只是用指尖点了点那卷宗封面,目光却依旧落在赵桓脸上:“哦?皮毛?那根本何在?”
赵桓深吸一口气,胸膛起伏,眼中怒火与寒光交织:“高俅老贼,私通敌国,资敌以兵刃!”
“其府邸私库深处,竟暗藏精良兵甲、弓弩、铠甲无数!”
“数量之巨,足以武装数千精锐!”
“儿臣已命人严密封存,详加造册,人证物证俱在!”
“私藏兵甲?”
赵佶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,身体也微微前倾,方才的慵懒被一丝凝重取代。
私藏甲胄,历朝历代皆是谋逆重罪。
“不仅如此!”
赵桓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刻骨的恨意,“据其子高柄、高尧康亲口供认,高俅与兵部右侍郎吴敏、户部左侍郎王宗濋等朝中重臣密谋串联,多次于城外别院、寒山寺等地私会!”
“所图者,非止贪墨,更在窃取我大宋军国机密!”
“儿臣在其供述中得知,去岁上元节,高俅与吴敏密会于吴府暖阁,案头所摊,赫然是我西北边关布防图!”
“边关布防图?”
赵佶猛地坐直了身体,一直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手指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
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迷离风雅的眼睛,此刻迸射出骇人的精光,如同沉睡的龙被触动了逆鳞。
这是触及帝国根本、动摇国本的绝密!
“正是!”
赵桓斩钉截铁,“高柄虽言只远远一瞥,未听清具体密谋,然‘此事若成,大事可定’之语,却听得真切!”
“陛下,此等贼子,其心可诛!”
“他们勾结外敌,私贩我大宋精良兵刃于敌手,此乃资敌!”
“更是妄图窃取军机,动摇国本。”
“似这等行径,与叛国谋逆何异?”
“高俅,实乃我大宋千古罪人!”
“吴敏、王宗濋之流,亦是其同党,国之蠹虫!”
赵桓的话语如同重锤,一下下敲在福宁殿的金砖地上,也敲在赵佶的心头。